奶奶

距離奶奶住院也已經過了一個多星期。

還記得上星期，醫生開刀時才發現，奶奶的狀況比想像中還嚴重，同時醫生也無法相信，一個八十歲的老太太，在脊椎斷裂後竟然還可以忍住痛繼續行走，而且還持續了一、兩天。這樣堅忍的勇氣，也讓我深深地對奶奶感到無比的敬佩。

而我還忘不了那天進加護病房看奶奶的情形。

那陰暗、漫長無止盡的走廊，除了散發著消毒水的氣味、還帶著一種詭異、格格不入的花香味。

因為加護病房有人數管制，門外盡是等待著、準備進入探望病人的家屬，有老有少，每個等待都有著不同的心事。老人憂心仲仲、孩子則是一副天真的模樣，不知道他們其實正在一群面臨死亡之人的面前。

等待姑姑從病房出來，在擔心、憂慮、不安的心情之下，我進入病房。走過一床一床，那一位位病人插著管子、吊著點滴，睡著的害怕不再醒來，醒著的正在與疼痛對抗。而緩緩逼近的訪客，總讓那些躺在病床上的病人別過頭來，或許是期待，也可能是對於被打擾而產生的一種無言抗議。

我看著奶奶，奶奶正因為麻醉藥的退去而恍恍惚惚。叫錯了名字、說不清楚想表達的名詞，她的眼神茫然、細微的聲線透露出她的虛弱。看著奶奶這個樣子，自己內心有股激動，想要上前，向奶奶說些什麼、做些什麼。

奶奶對我說「從前幾天在台北跌倒，我的眼皮就一直跳，不過今天開完刀就不跳了，莫過於是一種徵兆？」或許是吧，或許是希望的開始，重生的希望。

爺爺輕輕握了她的手，並向身旁的護士問了探望時間，隨即便向奶奶說「明天八點就能來看妳了，我一早就會過來。」

到了隔天，奶奶終於可以轉到普通病房。到了普通病房，她的氣色和精神都變得比較好了。或許是對於大手術的不信任與擔心得到解答，她的心情開朗了些。她一有力氣，就對我們這些家人說了好多的話，問問吃飽了沒、說說自己的狀況。

一向勇健的爺爺，在前年腦部受傷後，就蒼老了許多；而這次的事件影響更大，他外表消瘦憔悴、走起路來步履闌珊。猶記爺爺上次提到奶奶要開刀，還默默地說「八十歲了...我爸爸是八十歲時過世的，我媽媽也是。」爺爺的顧慮和擔心，在這段話裡顯露無遺。希望奶奶能盡快復原，讓消瘦憔悴的爺爺能回復原有的光彩。

不過這幾天，或許是疼痛又開始，長住病院也讓奶奶產生了恐懼。年已八十，卻躺在床上，擔心再也無法下床的不安，正慢慢在奶奶心中擴散。復健之路還很漫長，挨過了那脊椎大手術，相信奶奶也可以熬過漫長的復健。因為我們都將會陪在她身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