送我回家

我在車裡等待，她打開車門，坐進副駕駛座，隨手繫了安全帶，然後說「送我回家。」我調整了一下坐姿，在車裡等了兩個鐘頭，肩膀有點痠痛。她若無其事的看著窗外，一言不發。見到有熟識的人往她剛離開的地方走出，便對她搖搖手。對方笑著走近，示意要她搖下車窗。「唉呀，你們感情真好！每天老公都載妳回家呢。」她笑笑地回說「還好啦！那我先走了喔。明天見」待對方走遠，車裡只剩下車子發動的聲音。

這個時候，我突然想起妳。


那時的妳常常趕不上末班公車，慌張地站在路旁，想著在這沒什麼車經過的地方該怎麼回家。這麼剛好我總是騎著車經過，然後問妳「需不需要我送妳回家？」妳總是有些不好意思，臉上掛著羞澀地笑卻不回答，於是我將安全帽遞給妳，告訴妳「走吧！」

車上的妳緊抓著機車後方的把手，緊張得連鼻息都有些壓抑，晚風吹起妳的裙襬，飄盪在只剩路燈還沒睡的小路上。趁著風拂過臉上，間接聞到了妳的髮香，感覺心裡震了一下，隨即隱藏起可能會透露的心情。在路上我們不太聊天，也許是因為聊天會破壞那曖昧的氣氛，如果把一切當成祕密這一刻將成為永恆。

回到家，她決定先去洗澡，把我留在開了燈卻一樣寂靜的客廳裡。我打開電視，心思卻不斷往回憶裡飄。我想著，現在的妳在哪裡、現在妳在做什麼，幻想著妳的一切，讓我沉溺在那段如幻影般的時光，停駐在每一個不願忘記的時刻，想著想著，感覺心裡有些悶痛。

當她從浴室裡出來，看見我若有所思的表情，問我怎麼了？好想把現在的心情告訴誰，但若脫口如出，只會顯得自己脆弱或是無病呻吟。所以，我把情緒壓到深不見底的沉默裡，過了一陣，她便離開，進入房間休息。

如果時間可以倒轉，美好的時刻將失去意義，所以，活在當下只能用回憶去填補當下的無奈，但如果什麼都不去改變，顯得是如此悲哀。我想了想，走進房裡。

她在房裡看書，側臉就如以往一樣美麗，想把心情告訴她的念頭油然而生，於是我還是說出口「我剛剛突然想起我以前載妳回家的事情。」她轉過頭來，微微一笑。臉上的笑容少了羞澀，反倒多了成熟韻味「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呢！你還記得啊？」

妳笑著，望著我。